給Z的一封信

Z,

你在B市的生活好嗎？今天是六四，不知為何，我想起你。

今晚在維園，見到很多久違了的熟悉面孔，很感動，因為每一年都有一天，讓我知道我並不孤單，那種感覺很集體，很窩心。

W下午跟我msn，說她今天中午去了TAMSQ，又說在這邊的B城遇到一些濫用commitment 的management，很失望，在考慮是否要回到private sector，很掙扎。我想她的掙扎來自於她希望做關於HR的工作，但不幸見到這行裡最仆街的事。晚上在維園，見到S，她將到B城考試，到時會見到W，S仍在我們的舊公司工作。

由是我想起你，因為我們都曾經在這個城市擦身而過，共同渡過了一個六四集會。即使相隔一個海洋，今天你沒有來，但我都肯定你會記得十九年前的今天。每一天我們都會遇到很多陌生人，然後或者接近，或者遠離，其中有一些人，即使有地理上的距離，你仍然知道他的心跟你在一起。S, W, 你和我，雖然在走著各自的路，並且獨自在路上掙扎，可能跌得鮮血淋漓，大家都仍然堅持以不同的方式支持HR在世界各地的發展，我想，今天我們都在一起。

四川地震後，心理專家警告要小心經歷過地震的孩子會出現二度傷害──即反覆被記者或一些人追問，你家裡死了多少人你看到什麼你成為了孤兒你有什麼感覺，而再次被傷害──以及，要小心到災區的義工會出現替代性傷害──即雖沒經歷災難現場但如親臨其境，並會遷怒於自己。

十九年前，我小學五年級，十歲半，當時對電視畫面已經反應激烈，泣不成聲。十九年來我一直害怕去了解自己這樣激烈的情緒從何而來，只懂沉默以對，以免惹來眼淚。現在想來，不知道我對六四是否也有替代性傷害的反應，這可能要看心理醫生才知道。

說回四川，今晚見到一個認識了很久的記者朋友，他說他之前去了四川採訪，我說他很厲害，如果換了是我，我心理質素不夠好，肯定會出現替代性傷害。這三個禮拜以來，凡是看那種對災區的詳細描述的文字，眼淚都默默在流，非常的難受。我真的很沒用。

我一直對那些扶貧工作毫無興趣，甚至有些反感，但前幾天在大陸的報紙上看到下面的新聞：

汶川地震中，多半校舍倒塌。而由香港慈善機構香港苗圃行動監督捐建的十余所靠近震中的學校，卻在災難中屹立不倒，受到網友連日的追捧稱讚。[‥‥] “苗圃行動”是以促進中國教育為宗旨的香港慈善機構，從1992年起陸續在雲南、貴州、四川、甘肅、廣東和湖南多個縣進行長期資助，修建學校。據統 計苗圃在四川總共建造了61所學校，其中有6所位於震中附近的阿壩州，3所位於甘孜震區；而在甘肅的隴南文縣震區，亦有其修建的7所學校。

地震發生後，苗圃行動在震區所修建的這十余所學校都沒有倒塌，只有三所學校的墻壁出現了裂縫，其中一所學校的地基下沉，不過建築物大致上都沒有受到破壞，也沒有任何學生傷亡。

據悉，這些學校皆為2000年以後建造。阿壩州的6所學校中，3所在建，3所已建好，有一所較靠近震中汶川，震後學校墻壁裂縫嚴重些。[‥‥]

http://news.163.com/08/0530/11/4D6JM3S0000120GU.html

經過這些，我只能說，要扶貧要助學要捐錢的人，請考慮捐錢給苗圃行動吧，最起碼他們建的學校，是真材實料的學校，學生不會因為在你捐錢建的學校上課而在地震時被壓死。

CCTV不要再整天播抗震救災秀了，不要再叫那些孤兒哭著上台多謝解放軍叔叔了，饒了他們吧。官員不用跑來跑去扮忙著救災，在鏡頭前表現如何為死去的人民而悲慟了，饒了我吧。網上有人說，現在一切以救災為首要，不要說其他事分心。我不是要分心，中國的傳統是死者為大，請大家記著，那六萬多個亡靈，是給貪官污吏壓死的，而不是其他原因。

今天是一個讓人心亂的日子，寫得也很亂，望諒。

祝一切安好！

sw